第九回：

怀疑就像是草种，哪怕是撒在再贫瘠的土地上，都会随着时间推移渐渐生长，直到扎入深处，再也无法根除。

混乱的局势谁也无法真正厘清动荡中隐藏了多少真实和虚假？而大势将定的时局中又有多少人会在意一两个人的忠诚或生死？

一将功成万骨枯，你若是真的只是认为这是对战场上的将士们说的，那真的是你太善良和太单纯了，权力的洪流之下，任何人都是可以被牺牲的，它，仅仅是包括浴血的将士，但并不限于！

这个年代，碌碌无为的人或许反而更能得到信任，而接近传奇的人物注定了是要被怀疑、审视和试探的，因为这就是人性，没有人会相信优秀的人会甘于服从，也许他们将来会是自己政权最大的隐患。

上海是接收政权后的经济中心，杨家兄弟一个在军，一个在商，都是上海滩能呼风唤雨的人，在军者或许还能接受身份变化，可在商者呢？杨家这么大的产业真的甘心上缴？凭什么？杨家人真的能够接受像普通百姓一样的生活？这又怎么可能？

不要怪某些人的不信任，因为这样思考才是正常的，这个世上又有谁是真正大公无私的？杨家兄弟肯定也不是，否则他们又怎么会前往香港发展？又为什么一直不将海外账户向组织公开？杨慕次为何会出现在豫东战场？杨慕初又为何安排家眷离开上海？

飞鸟尽，良弓藏。

只是铁律，无人能逃脱，身为良弓就无法摆脱这样的宿命，开疆辟土之后你若还是锋芒炫目的良弓，主人如何不忌惮？！m.ζgx.

良弓也分等级，开疆辟土初期，哪怕是把锈弓也会得到重视，可等江山初定后，等级越高的良弓就越让坐江山的人为难和猜忌。

陈子峰曾经也是良弓之一，但他肯定是比不上杨慕次的，可如今上面的人或许更愿意信任陈子峰。

很简单，就算是信任错了，以陈子峰的能量所造成的破坏也是有限的，而杨慕次则不同了，一旦给予的信任是错误的，那牵连就广了，没有人愿意去承担这样的风险。

此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展开有效的甄别就成了必要手段，工作上的需要，也是将来可以明确责任的需要。

这样的甄别势必是要绕过夏跃春的，否则甄别就失去了意义，更何况夏跃春本身也在甄别人员名单之上。

夏跃春接到了上级任务，尽快获取潜伏特务名单和潜伏计划，同时要配合其他小组做好隐蔽工作，以防敌人在最后的疯狂反扑和破坏。

这个任务非常正常，跃春没有任何怀疑，在这个情势下，地下的工作重心已渐渐从夺取物资和战略情报转移到了为战后重建做准备当中，而对于他这个小组而言，潜伏名单和潜伏计划确实应该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当跃春向杨慕次传达任务的时候，杨慕次沉默了，潜伏名单就在他手里，可他却无法轻松答应跃春，这个任务已经完成，因为他清楚手中的名单未必是真的。

毛万里并不信任他，除非他答应他跟着毛万里离开上海，或杨家其他什么人听从保密局的安排前往他处，就在昨天，他接到了毛万里的电话，希望他能和他一起前往台##湾打前站，而且还提及这是上面的意思。

人质策略。

杨慕次清楚，毛万里当然也清楚，无需说破，但谁都明白，要么你杨慕次做人质，要么你在香港的家人做。

这种情况下拿到手的潜伏名单和计划，可信度有几成？杨慕次无法判断。

阿次能判断的就是他的身份其实已经不是什么绝密了，只是还缺少最后的证据罢了，没有证据谁也不会主动去戳穿这层窗户纸，包括毛氏兄弟，当然这更可能是毛万里口中的上面的授意。

还有能有这样的周旋余地和有限的时间，或许真是拜时局所赐，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杨慕次已经成为了灰色地带的人，非黑非白，双方都不信任但双方又都想用的人，价值极大但又都是非我所用必杀之的人！

太子爷也许真是惜才，或许还有几分李显冬的交情在内，如果有可能他还是想将这对兄弟收为己用的，而另一方，不是杨慕次想得过多，而是事实如此，他洗不清了，所以另一方也放弃了保护他。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可在其位了，瓜田李下更需避讳。任务没有问题，但时间点和接受任务的人员有问题，上面没有让杨慕次在这次任务中避嫌。

正常吗？很正常，这是最有效获取情报的途径。

合情吗？那要看你站在什么位置看了，阿次觉得合情合理，他就是干这个的，但为什么没有人替他考虑一下身份的问题？从军统再到保密局，对他杨慕次的怀疑和甄别从未停止过，这点难道上面不知道？

安然是已被断线的风筝，而他身后的那根线也随时会被剪断了，但阿次已经不想再倾诉，徒增跃春的痛苦而已。

这或许是自己最后的一个任务了……阿次看着兴奋的跃春，心里突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跃春确实是兴奋的，不仅仅是如今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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