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是闻声那人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呼号，似乎有灰玄色的一团烟雾，从他头顶涌出。那是他前途尽毁之时，发自心底的失看。

姬重光紧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像是没听到君看的蛊惑一般，手臂一挥，又击退了几名围拢上来的杀手。

君看露出一个十分温和的笑意：“你看，你还是不信任，那我只能持续证实给你看了，那些情义、公理、道德，在失看和胆怯眼前，全都一文不值。”

这句话说完，君看竟然就这么消散不见了。下一刻，一柄锋利的青铜短剑，从背后刺穿了姬重光的身材，固然他侧身一躲，避开了心口要害，可是这一剑来得实在太快了，间隔又近，生生刺穿了他的肩胛骨。

在姬重光身后，回妹仍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握住剑柄的手却有些微微发抖。

初宁掩住嘴，把一声惊呼生生扣在手心里。

姬重光缓缓转身，用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回妹。他的生母早逝，幼年印象里的第一个女性，便是丽夫人。从那时起，他便厌恶女子，能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也就一个回妹而已。她看起来线条冷硬，没有丝毫女孩子的温柔秀美，但至少，她不是一条随时会吐出信子来伤人的毒蛇。

可现在，回妹手里的剑，已经刺在了他的肩头，由不得他再说一句信或者不信。

姬重光的眼中，似乎忽然涌起了滔天巨浪一般，血红色的漩涡，快要把人生生吸进往。

初宁远远看着，便知道不好，君看一直费尽心机地劝告姬重光，必定是由于他提议的那件事请，需要姬重光心甘甘心肠批准才行。姬重光蓝本心智坚忍，与君看合作来获取对自己有利的赞助，却有时时戒备着他的诱惑。

可是回妹刺出的一剑，几乎已经击垮了他心底最后一点对人世间情义的信任，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情绪已经表明，他的心坎在激烈地摇摆。

堕落，还是保持，只有一线之隔。

初宁站起身，再也顾不上其他，提起裙角飞快地向前跑往。她知道，姬重光现在就像一个站在悬崖边上的人，假如没有人拉他一把，他就会坠落深渊。

“重光！”初宁隔着熊熊烈火向他高声呼喊，盼看能挽留住他最后一丝清明的神智。

她不知道姬重光毕竟有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只看见他反手拔出自己肩头的短剑，那是他从前赏赐给回妹的，漫漫流亡路上，她始终随着自己，不曾离开。他的手握住剑身，手掌上滴滴答答地淌出血来。

初宁猜到他要做什么，用足了气力再次高声叫嚷：“重光！”

姬重光恍若未闻，手控制住短剑平平地向前一推，剑尖没进了回妹的胸口。

初宁眼见无力禁止，眼中流下泪来：“重光，她今天背叛了你，难道她从前追随你的日子，就不存在了么？她做过一件错事，难道她从前所有对的事情，都就此抹杀了么？”

她看见姬重光似乎想要转过火来，可他周身忽然涌起一股激烈的风，卷得他不得不抬起手臂，遮住半边面貌回避。

初宁知道，刚才那一剑刺出，姬重光心里已经产生了失看的动机，即使只有一刹那，他也已经即是吸收了君看的蛊惑，就此真正进了魔。

“重光，”初宁用足了气力向前伸出手往，“一个人做了一件伤害你的事，你就可以彻底忘记，这世上还有人爱过你么？即使千百人都背叛你，这世上仍然有人爱你，你都忘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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